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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劳动
张永安
我一到兵团，很快便赶上了劳动大竞赛(有人称它是星夜夺高产大竞赛)。劳动的主要任务就是开荒，砍坝，放火烧山、挖梯田、挖穴等。
记得出工的第一天，我们兴致颇高，露水很快打湿了裤脚，也打湿了头发。随着锄头的起落，扬起的泥土钻进了统靴，钻进了卷起的裤脚。泥土与露水在裤脚结成个小泥块，让人觉得别扭。太阳出来后，露水干了，可汗水又开始一股劲地往外冒。身上的汗水又与泥土“打成了一片”浑身沾糊糊的，加上钻进统靴的小泥块，滚来滚去，弄得脚部不自在。于是干脆来个大解放，我行我素，脱了衣服裤子、斗笠、统靴，像一些老工人那样，浑身上下不过二尺布，干起活来既轻松又痛快。可是老天爷并不留情，火辣辣的太阳光直射到白细的皮肤上，立刻让你感到像有无数的细针在光膀子上不停地扎，皮肤好像在收缩，紧绷绷的不到一个时辰，太阳便把皮肤烤得火辣辣的了。在一旁的老工人说“这算不得咋个，要那些烧山砍坝的班组才恼火，他们既被太阳晒，又遭山火烤，烟子熏，才叫你恼火呢”，确实那些班组的人每天在汗水、露水、泥土、山火、烟灰、太阳的“综合治理”下，收工时除了两只眼睛的眼白是白的外，一身黑。人们开玩笑地说他们“早上出门是中国人，晚上收工就变成了'黑非洲’”。我们班组一般没有女同胞参加，因此不少人从早到晚连二尺布都不挂，光溜溜的战斗在原始丛林中，这样既免得烟灰，泥土在裤子里磨得皮肤难受，又节省衣服，工作起来也自如，于公于私都有利。
西双版纳的蚊子特别的大，也特别欺生。我们都被这些小虫子咬得无可奈何。在屋里，我可以躲进蚊帐，而在山上就没法了，劳动大竞赛收工都很晚，然而傍晚正是蚊虫活动最猖獗的时候，这些蚊虫似乎都不怕人，它会把吸血管穿透你的单布衣裤，再刺进你的皮肤，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吸到你的血。
一次，在山上劳动，临到收工了我浑身发痒，我忍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只好临时找地方解决问题，在没有条件赶蚊子的情况下，抓了一把野草边脱衣服边赶蚊子。虽然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掸掉一些灰毛烟尘，然而，我还是不如这帮小虫子动作麻利，它们仍然在我的胸部，膀子等处摆开了战场，并取得了战果。
大剂量的劳动使我无法在短期内适应，我们早上天不亮出工，晚上天黑收工，中午在山上休息，吃饭没有人送，一天长达十几个小时的体力劳动，我早感疲惫不堪。老工人们挖一个口宽80公分，内深 70公分，底宽60公分的标准“胶穴”一天可挖 50到60个。而我呢，干得最出色的一天，仅挖了几个，而且这个记录也未能保持多久。
在劳动中，我手上被锄把打起的血泡一个好了又生一个，背上的皮被太阳晒脱一层又一层，关节和肌肉的疼痛始终不能消除，一次疼痛压着另一次疼痛。到了夜晚，睡到床上，所有的劳伤都发出剧烈的反馈，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这时指导员来了，她是个40来岁的湖南人。身强力壮，不知劳累，在我的心目中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共产党员。白天，她没有少挖梯田、少挖穴，晚上却睡得比我们还晚，而早上又起得比我们早。每天天不亮她就拿起自己用硬纸卷成的话筒，用那难懂的湖南普通话，不厌其烦地在土球场上表扬这表扬那，把昨天的成绩公布一番。她尤其把话筒对准那些早上起床拖拉或没打开的房门，通过话简反复提名表扬，我几次都决心躺下睡几天，结果话筒里传出了我的大名：“张永安同志很不错，人小志气大，他手上打起了好多的血泡，还把那好'太’好'太’(湖南话“太”即“大”)的树桩挖出来了，值得大家学习”等等。在这强大的思想攻势下，在指导员身先士卒的表率中，我曾多少次被感动，硬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上山夺高产。后来我力气大了起来，饭量也大起来，一顿可吃八两，一瓢清水煮白菜或一瓢南瓜汤也吃得香喷喷的。有一天，我居然挖了25个标准的胶穴，指导员又表扬了我，还想发展我入团。其实，那时我的想法极为简单，反正我已经深入边疆，我依其自然，任岁月蹉跎。
张永安 男
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四营
现重庆川剧研究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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