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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竹子
唐良明
西双版纳的十月是云南雨季中的霉雨季节。1971年10月9日，刚吃过早饭，只听一声尖利的哨子声响起，接着指导员方比宰站在球场上扯起沙哑的嗓子大喊道“全连集合”。于是全连人都汇集到一起，方比宰二话没说，就一连串地叫了十几个名字出来，岳安明、陈与、罗安平、陈世国、杨栋毅……名字说完后，比宰瞪着眼睛大声说道：“今天到勐宋砍竹子，每人20根，平常你们调皮得很，今天让你们去试试。每人带上砍刀立刻出发。”
10分钟后，我们全副武装地出发了。每人腰里别着一把大砍刀，腰上扎着绳子，抖起精神，大有出征勇士视死如归的气慨。从连队到勐宋砍竹子处约有十几公里。先是渡过连队边的一条叫南各其洛的河，接着就是爬山，一上山就是碰到一大片茅草地，那一根根茅草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剑，沾在上面的雨水珠，活像皮匠割皮子用的润滑剂，将我们露在外面的皮肤只一会儿就割得四处流血。虽不深却奇痛怪痒，过完了草地，又钻进了飞机草笼笼。那飞机草据说是当年为了种橡胶而特地试种的，能长飞机草的地方就能种橡胶。飞机草约有2~3米高，叶子揉碎了能止血。我们扯了些叶子来揉碎了想止血，由于是雨天，哪里止得住血，只好让其自流自干了。飞机草比人高，不少的早蚂蝗爬在上面，伺机出来。开始大家还十分注意不让蚂蝗上身，后来又累又饿，注意力就集中不起来了。等穿过了飞机草笼笼，大部分人都从身上脸上或脚上扯下一条条吃得圆滚滚的蚂蝗，只气得使劲地将它们撕碎，以解心头之恨。接着进入一片原始森林，这森林是与中缅边界接界的，一走错就出国了。穿出那片密不见阳光、寒气逼人的森林，我们又从一大片爱伲族人种的旱稻中走过，这旱稻可能也是当年的刀耕火种的遗物。终于到了那一片要命的竹林。这时候指导员发话了，竹子要砍一年以上的，当年的竹子不算数，并教了大家识别的方法。同胞们四散开去，开始砍竹子。那竹林在一片约有二平方公里的山洼里，长势很好，可能是原始森林的一部分，半小时后就有部分身强力壮的人砍好了，拖上一根滕子绕上两圈一扛起来，很扎实。方比宰早就砍好了，站在那儿一个个地验收，看竹子是否合格。又过了约半晌，那帮嘴硬的，一个个像残兵败将似的，拖着竹子汗流夹背地出来了，竹子也有汗，多是当年的嫩竹子。这时候，方比宰踱着方步，从一边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怎么样？现在还可以吧？”这时所有的知青，包括那帮身体好的都苦着一张脸，心里彻底地服了，至少当时是这样。
该返回了，我们必须扛着竹子过那一大片旱稻地，再爬上那面大于 30°小于 40°的陡坡，这一片陡坡光秃秃的，我们扛着竹子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半山腰，吹起大风，背上的竹子就像一张帆，顺着风向转，真真苦了背竹人，几次都差点吹下陡坡。大部分人都鼓起余勇。一步一把汗，精疲力尽地上那陡坡，体弱者却分几次才扛了上去。
经过几小时的折腾，早上的四两饭已不知去向，大家又累又饿，倒在地上休息了一阵。烟民的烟瘾又发了，那年头28元的月工资早已不知到哪里去了。谁有烟谁就是贵族，有烟者都深藏不露，否则朝圣者络绎不绝，倾刻间化为乌有。没有过瘾的怎么办呢？陈世国找来了几片软的枯叶揉碎后找一张草纸包起来，点燃叭上几口，那神态却是如今抽红塔山也不曾有的，于是大家争相仿效，过罢烟瘾，才无可奈何地扛起竹子走回家。
唐良明 男
原一师二团十营十连
现重庆新华化工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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