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一梦  永平

    0
    回复
    619
    查看
    [复制链接]

    309

    主题

    319

    帖子

    1584

    积分

    管理员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1584

    活跃会员热心会员推广达人宣传达人突出贡献优秀版主

    发表于 2022-12-24 22:54: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四川成都
     
    牛棚一梦

    永平







      兵团的劳动是多种多样的,在种植橡胶树的主业后面还有什么养猪,种地,犁田,插秧,打谷,种菜,剥花生等等。我受工伤一事的原因很简单,由于当时才到兵团,挖地拿锄头的方法不当,手上打的血泡是好了一个又起一个,始终未能痊愈,最后引起感染。当时,手上打几个血泡,磨破点皮是常事,所以,我并不在意。我同往常一样地参加各种生产劳动。

      记得在连队里肥料短缺,在团支部的带领下,全连青年利用休息时间外出积肥。虽然连里并未规定每个人的积肥数量,然而青年们热情很高,彼此之间还是暗暗地攀比,一时间连队附近的坡上、坡下、草堆、路旁、房前屋后的猪粪、牛粪、狗屎堆均被我们清理得干干净净。为了积到更多的肥料,无形中我们扩大了积肥的范围,大家更忙了。

      我挑着箩筐,拿起锄头抓紧巡视。在当时,最希望的是牛屎堆,因为它堆头大,往往一堆就能装半箩筐,即省时,又省事。于是,我立马想到了牛群。西双版纳的牛很多,它们一般多集中在河边或开阔的平坝,在那里积肥是条路。我便迅速赶到了流沙河畔牛群集中的地方,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早有人在那里等候了。但人们都很自觉,各自守着几条牛。不用说,都在默默地等待着牛屎堆的出现。不久,一条牛拉屎了,我赶了上去,结果牛竟把屎拉在凹凸不平的乱石处,更讨厌的是牛屎是稀的。用锄头捞了好久才把牛屎捞了一半,我决心用手把它捧完。虽然牛屎并不太臭,但热乎乎的,心里好不是滋味。我紧闭嘴闷着一口气,终于把这一滩牛粪全部弄进了自己的箩筐。这样的事其实也并非一次。然而这次却算我倒了霉,正赶上我手上的血泡伤口未愈合,还在流黄水,不知是捧了牛屎,还是在流沙河洗手时细菌进入了伤口,我的手感染了。

      开始,只是感到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根之间血泡老不好,痛得也有点不一样。事过两三天,便明显感到不仅伤口表面在痛,伤口深处似乎有东西在里面跳,在里面胀,然而奇怪的是伤口表面却开始愈合了,这并非好兆头,因为我的手已经开始发肿。已经不能参加拿锄头的重活,只能干一些轻工作。但我的手仍然一天比一天发展,擦红汞,碘酒根本无用,红肿已经从手指头串到了手掌心。随后又串到五个手指,进而扩展到手腕,我的整个手抬起已经十分困难,痛感已经明显串到肩与臂膀各处,不比不觉得,一比吓死人。整个右手掌肿得足有左手的一倍多,蜡黄色、半透明,疼痛无比。晚上更是疼痛难忍,夜糊里糊涂,似睡非睡。我恐惧、不安,担心手发展到截肢的后果。我多么盼望奇迹的出现,盼望第二天病灶突然消失。然而现实让我失望再失望,病在继续加重。

      我们连长特地上山用火烟熏跑了大青树上挂着的马蜂窝里的马蜂,用马蜂蜜来包手消炎,结果还是无济于事。一个比我们早到的昆明女知青,执意要把她留蓄多年的长辫子剪下来,说是用它缠手就会痊愈。老工人的行为确实让我感动,但我无法接受。一来人家蓄了多年的心爱之物,一刀剪去于心不忍;二来这样的做法缺乏科学性,它会影响血液循环,手还可能出现更大的问题。好说歹说才算了事。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能下决心去营部卫生所求医了。

      营卫生所的医生是个50来岁的南下军人,看来他很有经验,见到我那大如熊掌的右手他一点也不诧异,我反复问他:“这手麻烦吗?”他半天才回答:“没什么,吃点药,打个针就没事了。我多么需要力量和勇气来面对这一切呀!可他回答得太轻松了。这天,这位医生又看病,又拿药,又打针。此时的我早已无心再细问他开的什么药,什么针了,一切都只有交给他了……

      针药缓缓地注入我的肌肉,我很快产生了异常的感觉,先是心慌,接着恍惚直冒冷汗,在很短的时间内我感到无法支持自己,我鼓足了最后的气力喊了一声:“医生,我心头不好受,”声音完全不像从我口中发出,它在颤抖,嘴唇发麻,我已不知道医生到底把针打完没有,我只觉得全身在崩溃,好象机体和意识已经不在一起。有人扶起,又好象自己在走,意识上不断出现空白,很快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失去了最后的知觉。

      我没有死,我活过来了,我开始恢复知觉。就在这时我找到了几个月支边生活以来最好的感觉。它似梦非梦,我飘浮在有与无之间,我感到春光明媚,心情舒坦,没有劳累,没有伤痛,一切都是那样地安静,甜甜的……接着我听到了响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轰隆轰隆的。紧接着又闻到一阵阵清新的草香,但夹杂着牛屎的异味,意识让我迅速回到了现实,我立马感到我躺在牛棚里。我彻底清醒了,原来是一大群苍蝇在我脸上,眼角、嘴上和手上飞舞、停留,我立即爬了起来,弯着我的病手冲了出去。此时太阳已经西下,卫生所的大门已经关闭,原来我竟在牛棚里呆了近十个小时,四下已经没有任何人,一阵虚空,失落的感觉油然而升,我第一次想到了我的妈妈……

       第二天,我和同屋的朋友徒步38里来到“小街”团部医院,动了手术,放出大量的黑的、黄的、红的脓水,终于保住了我的右手。





    永 平    男

    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四营

    现重庆川剧研究所工作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分类信息推荐

    更多+

    最新北京分类信息

    更多+
    Copyright  © 2015-2022  西部知青网  Powered   by  www.ynzb.com    ( 蜀ICP备08006561号-3 )
    中国互联网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中心
    成都网络警察报警平台
    经营性网站备案信息
    成都市公安局网监备案
    公网安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