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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
林西犁
小兄弟不仅个子小,岁数小,力气小,而且吃饭用的碗,劳动用的锄,穿的衣,裤……总之,一切都显得小。在九连的重庆知青中,属重点照顾对象。因而,初到连队,小兄弟这个名字就叫开了。代替了他本来的名字。可小兄弟没服气,心头总憋着一股劲儿,劳动任务跟别人一样,饭量也一天天见涨。有空,还学点乐器,唱首知青歌什么的。
小兄弟所在连队紧挨勐腊县城到勐捧的公路上。公路下面是清如明镜的南腊河,河对面是傣族的一大片葱郁的香蕉林。香蕉成熟的季节,知青们常成群结队地去买香蕉。七分钱一斤的香蕉直吃得把肚皮涨饱才满意而归。穿过香蕉林,是一片傣楼。那儿有小兄弟相识的傣族朋友。因而,他就成了傣楼的常客。品尝过鲜美的马驴肉,珍贵的熊肉。
一天,刀岩大叔急匆匆来到连队,手里拿着一块肉。热情地招呼着小兄弟:“拿着,老虎肉没吃过吧?”原来老虎去偷刀岩大叔的猪,掉在陷井里了。
记得有年泼水节,小兄弟又到傣族老乡家去玩,醉了-酒。未能赶回连队,因而挨了半天矿工。第二天,他兴冲冲地回来了,手里提着只鸡。知青们都羡慕他不知从哪里来的鸿福。只听他沾沾自喜地告诉哥们,他看见傣家姑娘在河边沐浴时的情景。吹嘘自己上街如何把别人镇住没有挨水泼云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傣家表示友好的意思。
一年,南腊河水暴涨,淹没了大半个连队,冲塌了三大排土基瓦房。知青们从没见过这情景,心里非常恐慌,抢着搬自己的东西。而小兄弟呢,由于帮助一位老工人抢东西,自己的寝室却进水了。只抢出了书,衣服铺盖。其余的东西淹没在水和泥巴中。大家露营了两天才住进用木料油毛毡搭成的救灾房中。
洪水退去,许多知青都在水边抓鱼,捞木料。突然一黑物游过来,几个知青边喊边跑着:“大鱼,大鱼。”小兄弟冲在最前面,一把抓住那怪鱼的尾巴往岸上拖。上岸,一看,是只穿山甲。穿山甲扭过头想咬小兄弟的手,好友“九九”眼急手快,一棒打下去,正中它的头部,然后又几下,打死它。晚上跑餐一顿。皆大欢喜。事后,哥儿们都称小兄弟胆子大起来了,定是吃了老虎肉。
一天,收工回队,小兄弟同几个知青到河边洗脚时,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石头击中了他的头部,顿时,鲜血如注。回连队包扎伤口后,清查是谁干的,也未查出结果。重庆知青猜测是上海知青干的,便与上海知青结下深深的积怨。光是积怨还不行,重庆知青便采取了一系列报复行动:在上海知青睡的枕头下放蛇,抛稀泥巴在他们晒的衣服上,等等。然而,小兄弟的头部依然包了半个多月。
祸不单行。
小兄弟伤好没多久,又在一次劳动中劳累过度,昏倒在茅草丛中。跟着又患了疟疾,营部医院住院。那以后,小兄弟就常夜间尿床。铺盖,毯子,烂好几床。有年他探亲走了。大家都说他不会再回来。谁知,隔几月,他又同另一个知青回来了。哥们问他,他只说:“同你们在一起好玩。”
小兄弟当过割胶工,喂过猪,砍坝开荒,什么都干过。连续干十几个小时的时候也不少。确实吃了不少苦。是什么精神支撑着他在那种环境中,一直坚持了七年零九个月,谁也说不清。前些日子,在北碚遇到小兄弟,他感叹,说真不知是怎样混过来的。毕竟是挺过来了。最后,小兄弟深沉地说:“我很想念支边共患难的战友!”
林西犁 男
原云南建设兵团一师六团三营九连
现西南师范大学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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