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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问题
蒋世元
“哎呀，我这几天真的不想吃饭了。”
“啷个的?”
“我昨天吃了半瓶猪油。”
“啷个吃得下哟，不晓得好伤人。”
“就是，吃得我直想吐，不过还真的不想吃东西了。这下好了，等我想吃饭了，新饭票也就发下来了。这办法还很灵，下次饭票再吃不拢，我还要如法泡制。不过，不知道那时候是不是还有这救命的猪油。”
“哦，怪不得老普昨天一口气干掉两瓶罐头，肥肉炒蛋，猪肝酱。看来他也是在'吊粉肠了’"
好一段令人心酸的对话。
饭不够吃，在支边岁月中，是一个严重的问题。那时正是我们长身体的关健时候，体力劳动繁重。40斤大米不够，对于每个男知青来说，是普遍问题。男生与女生有点往来的，还能得到很有限的支援。但几个兄弟伙在一起吃饭，缺了粮，来自女生的援助就微不足道了。无论喝油，吃肉加白糖全无济于事。
“唐五”、“山羊”、“地主”他们几个就是一个由男知青组成的大家庭。每月一百多斤大米总是吃不到月底就收了早工。几个人老是要差几天饭。偶尔接受一点“捐赠”，也远远不能满足这几个干筋火旺的肚皮。于是，每月他们都要安排时间外出“觅食”，遗憾的是，所到之处都存在着同样的灾情。男生们你来我往，饭还是照样不够吃。
七连上海知青彭福根因实在不堪饥饿的折磨，半夜到伙房去偷冷饭吃，结果被打得遍体鳞伤，上班还得带着重伤加倍地劳动以求弥补过错。二连知青黄国良，被饥饿搞得不想活了，独自一人跑到桥上，晃晃悠悠要自杀，还是秋健他们几个闻讯赶来桥上将他劝说下来的。可以想象，那时吃不饱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
那天傍晚，唐五他几个下河去洗衣服。山羊从一件工作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刚打湿的废饭票。尽管山羊明白这是张废票，但他还是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掂量，希望能在无数的钢笔叉叉中发现漏划的小方格。要是幸运的话，一格就是半斤干饭哪。哥儿几个还可以象征性地搞一顿饭。在他仔细的审视中，并未发现漏下的空格。山羊愤愤地把废东西甩了出去，结果废饭票没有掉进河里，反倒挂在了树枝上。
几天后，“山羊”“唐五”他们几个去河边洗澡，看见那树枝上挂着的这张废饭票，赶紧跑去取了下来，千真万确的一张饭票，居然一个叉都没有。真是怪事。谁把好端端的饭票甩了?几个小伙子好不纳闷。忽听山羊大叫一声“哎呀！我想起了。这是我上星期五洗衣服甩的那张，也是我几个的最后一张。想不到日晒雨淋，倒变得干干净净。管他的哟，捡回去试一下，说不定.……”
那天晚上，他们到文书那去骗了点印泥，在油灯下精心在这小纸条上涂抹了一个司务长的私章形状,然后吹灯上床睡觉。
天亮了，他们起了个大早，由胆大心细的唐五和聪明机灵的山羊出面去打这关健的第一顿饭，为这张崭新的饭票剪个吉利的彩。他俩也深知此行的重大意义，不能有稍微的疏忽。成功与否，在此一举，他俩下决心不辜负众兄弟的期望。沉着地拿着脸盆，盅盅朝着伙房走去。
留下的人，怀着焦急不安的心情，盼着他俩早点回来。万一“跳”了，哥几个又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短短的几分钟，就像经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
“快点！来接哟，我们端不起了，嘻嘻，”山羊夸张的叫声传进屋来。
“哦，来喽，来喽，几兄弟一窝蜂地冲出门去。看到冒尖尖一脸盆干饭，笑得合不拢嘴，簇拥着端饭盆的“地主”跨进屋来。
爱说俏皮话的山羊话匣子又打开了，见了干饭，又来劲了。兄弟几个在团结友好的气氛中，愉快地吃了一顿早饭。
说实在话，自打建设边疆以来，还从未如此开心愉快过。眼看又要“吊粉肠”了，老天爷雪中送炭，帮了大忙。言不尽的喜悦，道不尽的欢喜。
那天，干起活来第一次不想发牢骚，分配的定额完成得格外顺当。
蒋世元 男
原云南建设兵团一师六团八营八连
现重庆电器配件厂销售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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