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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之夜
田太慧
我走过很多路。可是，最使我难忘的，却是初到兵团一个周末所走过的一段路。
那时，我们的连队是在离团部很远的一片煤山附近，我们就住在一位当地老乡家的阁楼上。阁楼矮小，阴暗、狭窄，十几顶蚊帐一挂，中间就只留下一条线似的过道。
那天，天气难得的好，没有雨。蓝得太单纯了的天空上，飘着一片片被阳光装扮得异常美丽的彩云。高原凉爽的风，轻轻地抚摸着我们，使三颗年轻快乐的心飘飘然起来，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像逃出牢笼的鸟儿一样。
天色，在我们忽忽忙忙，说说笑笑的赶路中逐渐变得灰暗了，夕阳也悄悄地往山背后躲。我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离团部还有多远，但三个人都没有丝毫不安，只是高高兴兴地跟着老乡走，就像小孩子跟大人进城一样。
这时，在一片空旷的野地上，老乡站住了，他指着一条小路说：“我从这儿走近路回去，你们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吧，没有多远了。”说完，老乡头也不回地走了。望着老乡远去的背影，再望望前面好似没有尽头的野地，我们三个女孩子呆住了，不知怎么办才好！被甩在半路上，这可是我们没想到的。如果走大路，倒用不着怕，但在这荒野上，却有大大小小的路，该走哪一条，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是个迷！一下子，我觉得自己的心像从高空中落了下来，茫茫然不知所措，心里也后悔不迭。
当我回过身来，发现另外两个伙伴更是惊慌的神色，我心里明白了，这儿能依靠的，就是我这个也胆小的人了！
眼见着天一点一点的暗下来，我们再也不敢犹豫了，再也没有兴致说笑了，每个人心里都在祷告：但愿天不黑，不要黑……
夕阳终于躲到了山背后，收回了它最后一缕光辉，把那荒野的寂寞和模糊不清的路留给了三个孤立无援的女孩。就这样，第一次远离家乡的我们，又第一次夜行在这陌生的野路上。心里虽然害怕极了，可脚下却一步也不敢停留，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着，走着……
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月亮不知怎么也不见出来，幸好，我还带了一支小小的手电筒，勉强还能照清路面。走啊走，我们走到了一个村寨边上。望着那稀疏的几点灯火，我的心中有了一丝温暖，心里高兴得想哭。我想，既然有了人家，就可以问问路了，说不定还能碰上个好心人给我们带路呢！想到这里，我不禁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突然，传来“汪、汪汪汪”的狗吠声，随着黑影里窜出一只狗，直扑向我们。这一下，吓得我们三人惊叫起来，拔脚就跑。没想到，黑暗里又跑出来好多狗，一窝蜂的跟在我们后面狂吠，像要把我们生吞了似的。慌乱之中，我忽然想起书上看来的一个方法，一下就蹲在地上。哈：只见后面那群狗，就像紧急刹车一样“刷”的停住了，然后一转身就往回跑。“真灵”。我心中高兴极了，又往前跑。跑了一会儿，那群狗又追了上来，我又照样蹲了下去，它们又跑回去，就这样演习了二、三次，一直跑到村外一片空地上，才甩掉了那群狗。原来，狗最怕人用石头砸它，一见人蹲下，大概就以为去捡石头了，所以，它们也吓得往回跑。
犬吠声消失了，只有夜风簌簌地抖动着一小丛树林，这时才觉得四周太静了，仔细一看，面前竟是一片隐约可见的高高低低的土丘。呀！是坟地。顿时，本来就湿透了的脊背上，又是一阵凉飕飕的，黑暗中响起几声惊叫，我们又拼命地跑了起来，直到脚下踩到稀泥才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呢？没下雨路上是不会有水的呀！我们又紧张了。糟糕！我带的唯一的一支小手电筒，这时竟没电了，照到地上，只有鬼火般的一点淡黄的影子。路呢？路在哪儿？眼前，只觉得黑暗象一口巨大的铁锅，把我们三人紧紧地扣在当中，令人窒息而恐怖。我们紧紧地挤在一起，背贴着背，绝望地注视着那深深的黑暗。
不能老这样站下去呀！于是，我们克制着恐惧，弯着腰，竭力地睁大眼睛瞪着地上，用手摸着地上的土。心想：只要能摸到车辙印，就是路了。就这样摸着，走着；走着，摸着，终于感觉是摸到路了，也终于看见了前面遥远而给人希望的灯光。
那一个周末，也终于在朋友的宿舍里，在不安的睡梦中结束了。
作者 田太慧 女
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四师十七团化肥
现重庆日报社美术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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