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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之死
田 野
“大南溪阿嗬嗨,穿山绕岭,奔流不息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在这里流传……”
“老四”个子小小的,但挺结实,黝黑的脸膛上一双总是露出笑意的眼睛,说话声有些沙哑,人不熟他不大爱讲话。他是我读初中的同学,一同支边到云南河口,他分在大南溪10营1连,而我则在与他相距40多里的半坡。
“老四”喜欢听我讲故事,每次相见他就像孩子似的老缠着我,让我说上一段精采的,然后才弄点好吃的,慰劳慰劳我。
不幸的事情很快发生。1973年8月3日,骄阳似火的大南溪,天热得差点没把人的皮肤烤出油来。我刚从工地回来便听连队的人告诉我:“毛子,陈守华(老四)今天中午在三连被大火烧死了,尸体已用车拖回一连,你还不快去!”我一下呆了,就在今天上午,“老四”坐着手扶拖拉机路过我们半坡,还招呼我说:“毛子,我到三连开现场会,回来到半坡听你'扎板’哟!”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就死了呢?我向副连长请了个假,顾不上换衣服就急匆匆向一连赶去。走拢一连天已黑尽,四周山麓不停地传来各种昆虫的啁啾声,使人不觉倍感凄凉。
远远地我看见一连的谷坝中央,一匹匹“祭幛”和花圈整齐地排列在“老四”的遗体旁,一股说不出的难过立刻填满了我整个胸间。许多知青纷纷聚在灵堂旁,我走过去看见一连指导员老赵,站在人群中激动地翘起大拇指说道:“英雄啊!了不起的陈守华,为了抢救国家财产,为了群众的利益,奋不顾身救火。他的死是你们重庆知青的骄傲,是我们大南溪的骄傲……”
引起三连一场大火的,是一个叫伍小惠的知青,她在自己茅草房里点煤油炉,不小心引燃了火,火苗很快窜上房顶,熊熊大火转瞬之间漫延了整幢草房,危及连队仓库。就在这时,在三连开现场会的“老四”第一个冲了上去,他站在仓库茅草屋顶一捆又一捆地把茅草搬开,企图强行开出“警戒线”,但无情的大火像长舌一样的卷了过来。“危险!陈守华!” “老四,你赶快跳下来啊!”站在下面的人不约而同拼命地喊着,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仓库的一根横梁被烈火烧断塌陷于大火之中,一声惨叫从里面传来,“老四”就这样死了。大火熄灭后,人们含着泪把他用门板抬了出来。
3天后,陈守华的父亲和兄弟从重庆赶来了,他们站在自己亲人的遗体面前痛不欲生,追悼会上副教导员易寿松致了悼词:“陈守华同志是我们时代的英雄,是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立竿见影’的典型,他一贯立场坚定,大公无私,他把自己一颗红心献给了建设边疆的伟大事业……”
“老四”的父亲代表家属讲话,他感人的说道:“我儿子陈守华是死得光荣的,作为他的亲人,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一定不要给伍小惠任何处分,她是不小心引起火灾的,我儿子已经死了,不能再对伍小惠作任何处分。”伍小惠当场感动得哭了,“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老四”磕了几个响头,转过身子正准备给“老四”父亲磕头时,他的一双大手轻轻将她扶起,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动人的场景感动了,每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都流出了激动的泪珠。
追悼会结束了,而我却再也听不到他沙哑的歌声,“老四”无声无息长眠在那片自己奋斗过的土地上。如今,“老四”离开我们已经18年了,可我常常在夜阑人静的时候,觉得他在遥远的远方,依旧瞪着好奇的目光,倾听我的故事对他灵魂的祝福。
田野 男
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四师十六团十营七连
现重庆市公交二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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