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风雨》(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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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3-5-7 20:03: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四川成都
     
    《南天风雨》(七十)





    陈德楹

            祖籍浙江,1953年生于上海。17岁去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当知青,25岁到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读书,年近30岁到成都,现任四川省粮油集团副总经理。

            写出这本小说来,不知该算是重操旧业还是不务正业。


      这是2009年陈德楹战友送给我的他的大作,我曾经拜读了一遍。

             最近转了《青春无悔》,《八年》,《红土热血》等云南支边知青的短篇文章,从今天起转《南天风雨》,这是一部云南知青小说,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阅读,希望你每天阅读一段,或许能从中有所收获……





    七十





            又是许多年过去。

            从孟东回到成都的四川知青,这些年有各种形式的聚会。我们上海知青因为城市太大,互相联系不易,却少有活动。现在儿女已经长大成人,操心的事少了,生活平顺了,经过了一段时间对孟东坝的痛恨,恨意渐淡,怀旧情绪渐浓,也开始想要跟过去的老朋友们见见面,叙叙旧了。

            二000年四月,刀头拜访阿莽。刀头已经是一家装修公司的老总,在他身上看不到当年的野蛮乖戾之气了。阿莽和他平时多有交往。阿莽开始搞房地产后,有可以跟刀头合作的机会,也照顾过他生意的。

            刀头说:"阿莽你想到没有,今年五月六日是我们离开上海去云南的三十年纪念日?"

           阿莽说:"你不提,我差点忘了。时间真是过得快啊,都三十年了。"

           刀头笑笑说:"也是我们俩在火车上差点打起来的三十周年纪念日呢。"

           阿葬也笑起来,说:"你这家伙这都记那么牢啊?"

            刀头说:"你可以忘,我怎么可以忘呢?就是那天,不是还跟舒雅吵起来了吗?"

           提到舒雅,阿莽不禁又有些黯然。刀头赶紧说:"不说了不说了,我这人啊,一开口嘴巴就没把门的。我是来跟你商量,我们是不是约我们三连的上海人,一起聚一聚?这些年大家各忙各的,最多三五个人聚聚,大聚会还没有过。我知道好些人有这意思。"

           阿莽说:"好啊。你这主意好,我坚决赞成。"

           刀头说:"不过,要办这事,一定要你来挑头。"

           阿莽说:"你客气啦。这事谁来办,大家都会支持,会高兴的。"

           刀头说:"阿莽,我不是客气。我们三连的人,你说话最有分量,你出面,大家会到得整齐些。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过去年轻无知,狠三狠四的,得罪的人不少,有些人到现在对我都有气。我出面,好些人恐怕不肯来,那就没意思了。"

           阿莽看他说到这份上,也就当仁不让。

           这以前,阿莽他们好几次想请指导员和张老师到上海来玩,但是,这样那样的原因,总没成功。这次由小阿弟负责通知指导员,起先指导员说,年纪大了,最近身体也不怎么好,有点担心受不了旅途辛劳。小阿弟说:"指导员,你再不来,以后不是更走不动了?"终于让指导员下了决心。

           小阿弟和三歪专门跑了一趟孟东,去接指导员和张老师。小阿弟把指导员的水烟筒也一路背着带到了上海。据三歪不无夸张的说法,飞机上有不知水烟筒为何物的人,觉得稀奇,以为小阿弟背的是反坦克导弹发射器呢。

           聚会的地点在阿莽开的一家酒店的贵宾厅。

           刀头想了很多办法,一些本来失去联系的三连知青,居然也被他从角落里挖出来了。除了确实有事或者因为各种原因不想参加的人,六十多个我们长江中学的知青,到了五十多个,真是不易了。

            好些人,回上海后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就没见过。相见之下,互相都有点认不出了,要报出名来,才想起,噢,你是某某某嘛。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

           然后,看见了虫虫——舒本洁。来参加聚会的人都没带儿女来,因为儿女大了,不愿跟父母参加这样的活动。舒本洁是阿莽特意带来的。她听阿莽说,这些叔叔阿姨在她小的时候都照顾过她,所以想来看看她妈妈当年的知青战友们。

           人是陆陆续续来的,每一个看到舒本洁的人都非常惊讶。

            乍一看到舒本洁的时候,众人难免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那不是舒雅吗?除了几个跟阿莽保持密切联系的人以外,大多数人回上海后没见过舒本洁,更有与连队里人少有联系的孤陋寡闻的人,连舒本洁是阿莽与舒雅的女儿都不知道。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们围着舒本洁问这问那,且有议论。有人仔细端详舒本洁,想看她的脸上有多少阿莽的痕迹,却没看出来。硬找,有人说,舒本洁的耳朵像阿莽,有福相。真亏她们想得出。听说舒本洁已经研究生毕业,那些阿姨们比较鸡婆,说:"这小姑娘这么漂亮,还读个研究生,老爸阿莽又那么了得,不知要怎样的人才配得上她?"小时候活蹦乱跳的虫虫,长大后性格改变,变得腼腆而羞涩,时尚版的再生舒雅被问得、议论得很是难为情。

           还好人基本到齐了。阿莽举起双手拍了几下,大声说:"请大家注意啦!"

           大家闻声一起看阿莽。

           阿莽说:"现在,有请我们的指导员、张老师。"

           绝非阿莽故弄玄虚。他让小阿弟先陪指导员在休息室坐,是担心指导员一开始就出现在会场的话,陆陆续续进来的每一个人都要跟他寒暄,向他问候,跟他说话,毕竟这把年纪了,可能会太累。

           指导员和张老师在小阿弟的陪同下慢慢走出来了。一阵欢呼和混乱中,大家既惊且喜,纷纷上去跟指导员握手。二十多年不见,七十五岁的指导员虽有变化,头发胡子眉毛都白了许多,面相依旧,没人会认不出他。但是当年二十多岁的青年变成了年近五十的中年人,比三十年前的指导员年纪还大,有人胖了,有人瘦了,有人皱纹多了,有人头发花白了,指导员要认出每一个人却是十分困难。好些人,他只觉面熟,叫不出名字,更有人是指导员一看之下完全不认识,要报出自己的名字,甚至讲出自己做过的淘气的事,指导员才能想起来。让指导员认人,成了当天晚上的一个节目,大致上,指导员只能得到五十分。

           阿莽本来想请指导员给他当年手下的兵讲几句,指导员说:"今天这种场合,讲什么都是废话,喝酒吧。"因为年纪大了,平时指导员喝酒已经受到控制,今天张老师也知道管不住他了,只是悄悄让彩霞叮嘱大家,手下留情,不要让指导员喝多了。张老师本不是多言多语的人,她毕竟跟三连的大多数知青不是很熟,那天只是笑眯眯地坐着,跟彩霞、舒本洁说说话。她挺注意彩霞和舒本洁怎样相处,看到她们关系融洽,心中欣慰。

           阿莾受指导员启发,想想今天这种场合,什么话才能说得到位呢?多少话才能把自己的尤其是别人的心中感受表述得尽呢?也把打算说几句的念头打消了。站到指导员身旁,说:"先请先生代表我们电站三连全体知青,向指导员赠送纪念品。"

           先生手里拿着个卷轴。卷轴慢慢展开,大家都看到了,上面的大字是:"老兵永远不死,只是渐渐凋零。"

           旁边的小字离远了看不清楚,先生大声念道:"时值上海长江中学知青南赴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二十七团三十周年纪念日受全体电站三连战士之托书此献给我们敬爱的指导员。"

           先生到底是先生,他没跟任何一个人商量过,但是他的那几个字,说到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去了。掌声慢慢地一声一声很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也许是年纪大了感情变得脆弱?我们指导员接下卷轴,转身面向大家时,已是老泪纵横。

            那天会喝酒的不会喝酒的,都喝了不少,只有指导员,其实不用彩霞叮嘱,受到大家自觉的保护,没喝过量。只是事后他自己说,不过瘾。

           刀头给指导员敬酒的时候,又把旁边的阿莽也拉起来,说:"我喝两杯,敬指导员您和阿莽一人一杯。为什么要同时敬呢?我后来那么多年里回想起来,我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是遇到了你们二位。如果不是指导员您和阿莽,我恐怕早就成了个坏人了。"

            这话被旁边许多人听见了。三歪说:"你以为你现在就不是个坏人啦?"

           于是哄堂大笑。连指导员都笑得差点让酒呛着。

           那天喝醉的人不少,醉得最厉害是阿莽。

           阿莽他们那个酒店的贵宾厅,按三歪的主意,那天临时布了线,安上了卡拉 OK 的器材,好让久别重聚的三连弟兄姐妹们酒后再来点余兴节目。大家争着吼啊唱啊,唱许多老歌。有些歌像《南京知青之歌》不好找,不知三歪什么地方找来的。众人欢乐中没忘了阿莽,非要请阿莽也给大家献歌一曲。阿莽说自己不会唱歌,但是经不起众人盛情相邀,点了首《庭院深深》,大家都没听过这歌名。只见那屏幕上打出歌词:

            多少的往事已难追忆,

            多少的恩怨已随风而逝。

            两个世界,几许痴迷,

            几载的离散,欲诉相思。

            这天上人间,可能再聚?

            听那杜鹃在林中轻啼: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啊,不如归去!



           阿莽并没看屏幕。他的声音干涩沙哑,那歌却是低回浅唱,十分宛转。唱着唱着,阿莽有点哽咽。

           座中众人都是知情者。每个人唱完,众人都礼节性地鼓掌,甚至叫好,阿莽唱完,除了未完的伴奏音乐,并无掌声,只有几声叹息。

           醉眼朦胧的阿莽看着他女儿说:"来,舒雅,我们干一杯!"

           张老师看看她旁边的彩霞,说:"孩子,他当年做错了事,心里不好受,你别见怪啊。都是过去的事了。"

           彩霞说:"张老师,您放心。我已经跟他做了十九年夫妻啦"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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