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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风雨》(七十四)
陈德楹
祖籍浙江,1953年生于上海。17岁去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当知青,25岁到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读书,年近30岁到成都,现任四川省粮油集团副总经理。
写出这本小说来,不知该算是重操旧业还是不务正业。
这是2009年陈德楹战友送给我的他的大作,我曾经拜读了一遍。
最近转了《青春无悔》,《八年》,《红土热血》等云南支边知青的短篇文章,从今天起转《南天风雨》,这是一部云南知青小说,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阅读,希望你每天阅读一段,或许能从中有所收获……
七十四
四月里,阿莽、三歪、小阿弟、彩霞、舒本洁,一行人提前一个月就约好,清明节一起去给舒雅上坟。
在农场场部招待所住了一夜。会合了指导员、张老师,去舒雅墓。
走过当年的电站三连时,大家都认不出来了。前几年来的时候经过这里,看着它还有点住过人的痕迹。现在却干脆就变成了一片胶林,除了那棵经历了多少风雨反而更加繁茂更加挺拔的大青树,根本看不出当年赫赫有名的电站三连曾经在这里驻扎过。当年觉得挺高挺宽的坝头和坝头后面的湖面,现在看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堰塘了。大家不免驻足唏嘘了一番。
再走一阵,到了直属三连。三连早已撤销,原来住一百多个人的地方,现在只住了两户老工人,承包了周围的大片胶林,对这山沟里的精彩往事一无所知,住的是新盖的二层小楼,离鹞子的小屋有几百米远。虽然没见过鹞子,但是他们知道这小屋是当年大闹河边寨的鹞子的,不敢动。又说这是个鬼屋,这几年没见过有人进出,但有时会恍惚看见小屋里有灯光。大人小孩都见过那灯光,但是谁也不敢走近去看。
当然认得老场长,所以就对他们这一行人很是恭敬,也很是热情,一定要在这里吃顿便饭,没等答应就去准备了。
指导员、张老师和阿莽他们几人顺着河边,去舒雅的墓地。天热的地方什么都长得快,久了没人走,要不了几个月,路就被杂树杂草盖没了。不用指导员提醒,阿莽等人都是老孟东了,有经验,所以先就借了把刀,边艾草边走。
到了墓前一看,墓地倒反而没像小路一样荒芜。后来才听其中一家老工人说,几年前他们刚搬进来时,有一天夜里,有人在他家门口放了一张纸条和一千元钱,请他照看舒雅的墓地,所以他每年都会去墓地芟几次草,培培土。他说谁都认识舒雅,照看舒雅的墓,这是积阴德的事,就算没人给钱,也是做好事,该做,何况人家还给了那么多钱。他还见过墓前有人放的花束,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放的。还有,有时他到墓地来,会发现另外有人整理过的痕迹,大家一听互相会意地看看,心知是只有鹞子了。别人听了还好,小阿弟听了心里挺难受的,想舒雅在的时候对他那么好,但是他却几年没来给舒雅上过坟,即使醒时梦里还会想起舒雅,但是终究这些年来成家立业了,俗务一忙,就有点淡忘往日的情谊了。
大家在墓前默哀,鞠躬。
除了不知内情的舒本洁,每个人都在默默地细细观察舒雅墓的周围,希望能看出点最近有人来过的痕迹。他们都知道,每年清明前后和十一月十二日左右,鹞子要来给舒雅上坟。
但是他们都失望了。
半年以后,十一月十二日,舒雅忌日。指导员和张老师请场部派了个车,又去舒雅墓。不为别的,他们心里隐隐还有个希望。
他们是一早去的,九点不到,就到了舒雅墓前。
他们看到,舒雅的墓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
墓前放着一大束花。
指导员和张老师互相看了一眼。指导员长舒一口气,恨恨骂道:"姚明飞,你个狗日的!"
他摸出手机,递给张老师。张老师查到了阿莽的号码,手指抖抖索索地按下去。
那天阿莽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手机交给他的秘书揣着。秘书看到来电显示是个叫"指导员"的人,很客气地说:"我们董事长正在开会,我会告诉他,稍后再给您回电。"
张老师把手机递给指导员,指导员说:"叫他来接电话!"
秘书一听口气那么硬,不敢怠慢,趁阿莽说话停顿时,悄悄跟阿莽说:"是一个叫指导员的人的电话。"
阿莽赶紧接过手机。
与会人员惊讶地看到,刚才还怒气冲冲批评一位副总经理的董事长,听着电话,脸上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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